李言李语第46章 火不是烧出来的是算出来的
火光冲天映得半座皇城如浸血池。
红药跌跌撞撞冲进九皇子府时整个人像是从烈焰里爬出来的鬼魅。
她发髻散乱衣袖焦黑嗓音撕裂般喊出那句“娘娘自焚东殿”时跪在地上的守卫都怔住了。
消息像毒蛇般窜入夜色瞬间缠上每一根宫墙的缝隙。
可苏识没有动。
她站在观星阁顶层月光斜照在她脸上冷白如瓷。
风卷着浓烟扑来她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指尖轻轻抚过唇边仿佛在咀嚼某个早已推演千遍的剧本。
“封锁现场。
”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嘈杂“不准任何人救火也不准人靠近东殿十步之内。
” 白砚领命而去身影如影遁入黑暗。
他是萧玦最锋利的刀如今却听令于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姑。
苏识抬眸目光如鹰隼掠过火场。
火焰从偏厢燃起本应顺着风势向北卷去可它却诡异地扑向主寝殿——逆风而行且蔓延极快。
更蹊跷的是主殿门窗皆被铁钉从外封死连透气的窗缝都被木条钉得严实。
这哪里是自焚? 分明是逼焚。
她闭了闭眼脑中飞速调取三日前贵妃宫进出记录。
炭车、食盒、浣衣……一条条流水账在她脑海中重组拼接。
忽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内务府杂役“老丁”登记送炭入东殿后巷时间为戌时三刻。
她翻出尚寝局毒案卷宗比对指印档案。
春嬷嬷之侄——那个因偷换安神香被处死的小太监其指纹残存于证物簿上。
两相对照几乎重合。
同一个家族同一种手法同样的灭口逻辑。
皇后出手了。
不是为了杀赵明凰而是要让她“被感动”。
苏识冷笑。
这位表面温婉贤德的皇后骨子里却是我妻由乃式的病态操控者——她不要血腥她要的是情感献祭。
让皇帝亲眼看着贵妃“悔悟自尽”心生怜悯下旨赦免再以“体恤旧情”为由将其迁入冷宫般的偏宫彻底隔绝内外联络。
届时贵妃即便活着也成了被温柔包裹的囚徒。
若她此刻贸然救人反而坐实了贵妃真想寻死等于亲手把人推进皇后的圈套。
不行。
这一把火必须烧成她的棋局。
“白砚。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把那柄剑交给红药。
” 白砚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他悄然退下不多时一道黑影掠过火场边缘将衣物塞入红药怀中。
红药低头掌心摊开——是一柄乌黑短剑无铭无纹却透着森然杀意。
剑下压着一张字条墨迹未干: 见血但别死。
她咬牙猛地划破左臂鲜血顿时涌出。
她在火光中踉跄奔出嘶声尖叫:“有刺客!有人纵火行凶!”说着顺势将短剑甩落于火场边缘的瓦砾堆中。
守卫闻声赶来拾起短剑呈报御前。
皇帝震怒当场摔碎茶盏:“谁的剑?哪来的刺客?朕的后宫竟成杀戮之地!” 朝臣哗然疑云四起。
有人暗道九皇子势力渗透后宫有人揣测贵妃党羽狗急跳墙。
唯有萧玦立于殿角一言不发眸光沉如寒潭。
夜半他召见白砚。
烛火摇曳映着他冷峻侧脸。
“剑是谁放的?”他问。
白砚低头:“属下不知。
” 短暂沉默后他又补了一句:“但火起时苏姑姑站在观星阁未动一步。
” 萧玦闭目良久未语。
窗外风止万籁俱寂。
终于他低声道:“她要的不是救贵妃……是要让火变成棋。
” 而现在火说了话。
他说不清心中是忌惮还是震动。
这个女人竟能借一场大火反推布局用一柄无名短剑搅动风云不动声色间便将皇后的算计掀开一角。
她不是棋子也不是执棋者。
她是改规则的人。
次日清晨浓烟未散苏识已着素色宫装手持尚宫令步入内务府。
“查缉纵火余党。
”她语气平静“提审昨日送炭入贵妃宫的杂役‘老丁’。
” 衙差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名满脸油汗的老仆被押至堂前跪地磕头如捣蒜连连喊冤。
苏识却不看他只轻轻抬手。
“调出内务府近三月炭料账目。
”次日天光未明内务府大堂已鸦雀无声。
苏识立于案前素色宫裙垂地袖口绣着一道极淡的银线云纹——那是御前首席掌事姑姑独有的标识。
她不怒自威连一向跋扈的内务府总管都躬身退至一旁不敢多言一句。
“老丁”跪在堂下抖如筛糠。
他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小人只送炭……真没纵火啊!” 苏识没有看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目光落在摊开的三月炭料账册上。
纸页泛黄墨迹工整每一笔进出都有据可查。
可就在贵妃宫那一栏每月末尾都多出两车“松脂炭”批注写着“冬寒加供”用印是内务府副使的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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