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过客第149章 墨染三
在回程的火车上她接到了老秦的电话。
“是不是回来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马上又走了。
”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这边……事情都办完了?”他问得含蓄但何英洁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她沉默着车窗上映出自己平静却难掩疲惫的脸。
良久她才轻轻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剧烈情绪震荡后的虚脱与透彻:“老秦你知道吗?有些地方有些人就像一幅看上去很美的画。
离得远了觉得笔墨酣畅气韵生动;可一旦凑近了仔细端详才能看清纸上的每一道裂痕每一处勉强修补的痕迹还有那永远无法融合的、底色上的分歧。
” 电话那头老秦也沉默了。
只有电流的微响在彼此间流淌。
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洞悉世情、饱经沧桑后的了然与宽悯:“是啊这古城里的老房子远看都是岁月静好的风景青瓦白墙韵味十足。
可住久了才知道哪一处的房梁需要加固哪一面的墙壁渗水裂缝里又藏着多少潮湿的、见不得光的故事。
人呐说到底也一样。
” 这句平淡如水的话却像最后一块稳稳落下的基石垫在了何英洁那颗飘摇浮沉的心下。
没有热烈的安慰没有愤慨的声讨只有一种深切的懂得和接纳。
这种懂得比任何同情都更能抚平伤痕让她感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她心如止水地回到外地加盟店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她将自己完全投入到忙碌中用体力的疲惫来麻痹心灵的余痛。
同事们见她如此拼命只道是她敬业唯有她自己清楚这是唯一能让她不去反复咀嚼那份难堪与失望的方式。
某个加班的深夜她回到寂静的宿舍从行李箱最底层取出了那幅她一直珍藏的、与苏然合作未完成的《水彩与水墨的对话》。
她将它缓缓展开平铺在狭小的书桌上。
灯光下苏然用焦墨勾勒的古建筑骨架依旧苍劲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古意”和“风骨”;而她点染其间的、捕捉晨昏光影的水彩也依旧灵动鲜活充满了“生活”的温度与“瞬间”的呼吸。
它们并存于一张纸上笔墨与色彩曾经试图对话试图融合。
她静静地凝视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拿起一支最大的排笔在水桶里蘸满了清水提起让笔尖饱含着清澈的水分却并不蘸取任何颜色。
她开始用这支清水笔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均匀地涂抹在画面上。
起初画纸只是颜色变深渐渐地水墨的线条边缘开始模糊、晕开水彩的色块边界开始溶解、扩散。
墨色与色彩在水分的引导下不由自主地交织、渗透原本清晰的界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悲伤的、失去了所有棱角和个性的灰。
她没有流泪眼眶干涩。
只是觉得心里某个曾经激烈挣扎、痛苦不堪的角落随着画面上那一片灰色的最终形成也彻底地、万籁俱寂地安静了下去。
“我终于明白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声音清晰而冷静“水墨追求的是留白的意境是超然物外的精神气韵;而水彩迷恋的是光影的流动是生命本身的饱满张力。
它们或许可以短暂地并置可以礼貌地对话但骨子里一个向往的是天空一个扎根于大地。
我们……就像茶与酒本就不该用同一个的杯子若硬要混在一处谁也品不出真味只会糟蹋了彼此。
” 窗外新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勾勒出陌生的天际线。
而她只是一个冷静的过客不再试图融入也不再感到失落。
在新城市加盟店的工作期满后何英洁没有半分犹豫和彷徨平静地办理了交接收拾好行装踏上了返回古城的归途。
这一次的心境与上次的逃离和后来的冲动返回截然不同。
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明晰是一种认清方向后的笃定。
公司里一切如旧忙碌而有序。
她放下行李径直走向老秦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
老秦正伏在办公桌前对着一份报表眉头微蹙。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照进来恰好给他的鬓角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柔和的光晕。
他闻声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她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仿佛她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短期出差而非经历了一场情感的劫波。
他放下手中的笔用那一贯沉稳的、听不出太多波澜的语调问: “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
”何英洁点头声音同样平静。
她的目光掠过他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紫砂茶壶上——壶嘴正对着他手边最顺手的位置里面是喝剩的、已经凉了的茶汤。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地走过去拿起茶壶走到饮水机旁将凉茶倒掉然后用温热的水流细细地冲洗着壶壁和内胆水声潺潺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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