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运第115章 脏
车窗外的梧桐叶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亮蝉鸣一声声撞在玻璃上闷出些黏稠的热意。
林应正低头喂我吃粥瓷勺碰到唇边时会先轻轻吹一下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慢点烫。
”他的声音混着粥香漫过来指腹偶尔擦过我的嘴角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我乖乖张嘴米粥的软糯滑过喉咙却没留下多少暖意。
这些天我总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那种裹着毯子也没用。
林应说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每天变着法给我做热食恨不得把我泡在温水里。
他正准备舀第二勺我的手腕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指尖像被烫到似的蜷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撞不是之前那些清晰的画面是团模糊的、带着腥气的雾。
“怎么了?”林应立刻停住放下碗握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总是热的能轻易裹住我冰凉的指尖。
我盯着他手腕上那道浅疤——是小时候替我抢回被抢走的发卡时被碎玻璃划的。
记忆突然就顺着那道疤往下沉沉到某个被浓雾盖住的角落。
有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身上有股烟草和汗味混合的腥气。
他总在傍晚来我家沈娟会把我锁进柴房然后在堂屋里和他说笑声音黏糊糊的像夏天腐烂的瓜。
“想起来什么了?”林应的声音突然近了些他大概看出我眼神发直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
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不是沈国栋的拳头不是沈娟的骂声是更冷的、更黏腻的触感。
那年我大概四五岁发着高烧沈娟却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捏着我的鼻子灌下去。
药很苦苦得舌头都麻了我拼命挣扎却被她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喝了才有力气叔叔喜欢你呢。
”她的声音像蛇吐信子滑过我耳边时带着冰冷的笑意。
然后我被抱进柴房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扒掉。
稻草扎得皮肤发痒那个蓝布衫男人蹲在我面前眼睛里的光让我浑身发冷。
他说要看看我是不是“干净”粗糙的手抚过我的胳膊时我像被烫到一样尖叫却被他捂住嘴。
“嘘听话才给糖吃。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烟味的口臭。
我咬了他的手他疼得骂了句脏话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耳鸣声里我好像听到沈娟在外面笑说“这丫头片子就是欠教训”。
后来我拼命往墙角缩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往手腕上划血珠滚下来时反而觉得松快。
可没等划第二下就被他打晕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身上盖着脏毯子浑身都疼像被碾过一样。
“思怡?思怡!”林应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惊慌。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缝里全是汗。
他的胳膊已经被我掐出几道红痕可他没松劲反而更紧地回握住我:“不怕我在呢是不是又想起不好的了?”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不是哭后的抽笑是那种空落落的、带着回声的笑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他手背上烫得像火星。
“原来还有更过分的啊……”我喃喃地说声音轻飘飘的“我居然忘了……” 八岁被干妈接到林家我一直以为那些年的痛苦是从被锁柴房、被打骂开始的。
可现在才想起来在那之前在我连完整句子都说不明白的时候就已经被当成了可以交易的东西。
沈娟哪里是为了省饭给沈浩她是把我当成讨好男人的工具。
那个柴房根本不是惩罚我的地方是他们肮脏交易的遮羞布。
“呼吸思怡深呼吸。
”林应把我往怀里按手掌扣在我的后颈强迫我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别想了不想了好不好?” 我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得站不住想往他怀里缩身体却猛地一僵。
好脏。
那些记忆沾在身上像洗不掉的泥连带着碰过我的林应好像都被弄脏了。
我猛地推开他动作太大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林应眼疾手快地捞住我眉头拧得死紧眼底全是慌乱:“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不该碰你?” 他想松手又怕我掉下去手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我摇摇头喉咙里像堵着棉花喘不过气只能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那些恶心的回忆掐出去。
可越掐越慌眼泪混着笑声涌出来听起来像哭又像笑。
司机早就停了车张沐他们从前面涌过来看到我这副样子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张沐的声音发紧伸手想碰我被林应眼神制止了。
刘婉从包里翻出纸巾手都在抖:“思怡你哭出来别憋着……” 方小宁最细心已经拿出了备用的镇静剂却不敢贸然靠近只是看着林应眼里满是询问。
林应没看他们只是半跪着视线和我平齐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像哄受惊的猫:“思怡看着我。
你看是我林应。
我们都长大了那些事过去了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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