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奔流第103章 工地大学
解开上一节伏笔:昨夜那阵压抑的啜泣声和“大包”李粗犷的嗓音如同冰与火的交织在林向洋脑海中盘旋了一夜。
天还没亮工棚里已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当“大包”李那庞大的身影从上铺笨重地爬下来时林向洋几乎是立刻就坐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决绝: “李……李哥!” “大包”李正睡眼惺忪地套着那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工装闻声扭过头瓮声瓮气地问:“咋啦林学生?” 这称呼带着点善意的好奇也带着点天然的隔阂。
林向洋深吸了一口工棚里污浊的空气仿佛要给自己注入勇气:“李哥你昨天说的那个工地……还缺人吗?我……我想跟你去试试。
” “大包”李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林向洋单薄的身板和那张还带着学生气的脸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你?细皮嫩肉的要去搬砖头、和水泥?那不是耍笔杆子是出死力气的活儿累得很!” “我不怕累!”林向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倔强“我能吃苦!李哥你就带我去试试成不成看我自己的造化。
” 看着林向洋眼中血丝和不容置疑的神情“大包”李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点了点头:“中!看你也是个实在人。
跟着俺走吧工头是俺老乡俺去说道说道。
不过丑话说前头工钱一天一结干一天算一天钱三元五角管中午一顿糙米饭受不了随时可以滚蛋工头最烦偷奸耍滑和叫苦连天的。
” 三元五角!林向洋心里快速盘算着这比他身上仅存的几十块钱贬值速度慢多了!至少这是进项是活路! “我明白!谢谢李哥!” 这一刻什么知识分子的清高什么高中毕业生的矜持都被生存的本能碾得粉碎。
第一堂课:体力即尊严 跟着“大包”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工地时深圳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工地位于一片新推平的山坡上巨大的基坑已经挖开裸露的红土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眼。
几台搅拌机像沉睡的巨兽般蹲在一旁空气中已经弥漫开水泥和灰尘的味道。
工头是个矮壮黝黑的中年汉子姓胡一口浓重的河南话。
他叼着烟卷用审视牲口般的目光扫了林向洋几眼对“大包”李说:“李大个你这介绍的是个学生娃嘛能行?” “胡头儿让他试试呗娃儿肯下力气。
”“大包”李陪着笑。
“中!试用一天不行立马走人工钱没有!”胡工头吐掉烟屁股指了指旁边一堆像小山一样的红砖和一片空地“你的活儿就是把那堆砖用那个手推车搬到那边基坑边上码整齐喽!看见没像他们那样!”他指了指几个正在忙碌的、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的工人。
那手推车是铁制的硕大无比空着推都觉得沉。
林向洋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往车里搬砖。
一块红砖大约五斤重他一次搬四块觉得还行。
可当装了二十几块砖后他想推动车子时脸都憋红了车子却像焊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旁边一个老工人看不下去过来帮他扶了一把车子才吱吱呀呀地动起来。
推到基坑边卸下砖再回来一个来回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后背。
这仅仅是开始。
一上午他就在这不足百米的距离上来回推了十几趟。
手掌很快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火辣辣地疼和粗糙的砖头、车把摩擦钻心地难受。
肩膀被车辕勒得又红又肿。
腰像是要断掉双腿如同灌了铅。
毒辣的太阳升起来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工地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铁板上煎的肉汗水流进眼睛涩得睁不开流进嘴角是咸涩的味道。
中午开饭的哨声像救赎的福音。
所谓的“管饭”就是一铝盒糙米饭上面浇一勺几乎看不见油花的煮冬瓜。
工人们或蹲或坐狼吞虎咽。
林向洋累得几乎拿不动筷子饭菜的味道如同嚼蜡但他强迫自己全部吃下去他知道这是下午继续卖命的本钱。
“大包”李凑过来递给他一个馒头:“咋样林学生?顶得住不?” 林向洋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点点头。
“慢慢来刚开始都这样。
” “大包”李压低声音“看见没那边那个老蔫儿推车一次只装半车跑得勤点看着也没少干其实省力气。
还有那个小四川卸砖的时候故意摔坏几块就能少搬点……这里头门道多着呢。
” 林向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工人们形态各异有的实实在在一车装得冒尖吭哧吭哧地干;有的则像“大包”李说的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即使在最底层的体力劳动中也存在着如此微妙的“生存智慧”或者说“算计”。
下午的工作更加难熬。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每一次弯腰搬砖都像是最后一次。
肌肉酸痛到麻木然后又从麻木中苏醒带来更强烈的痛感。
他完全是靠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念在支撑:绝不能第一天就被赶走!绝不能让人看笑话!尤其是不能让那个时不时用眼角瞟他的胡工头看笑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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