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第10章 桃九垭口风带血
香客的微冲突然哑了。
不是空仓的虚响是指节死死压停了扳机。
半跪的膝盖碾过岩缝里的黑泥“咕叽”一声混着草屑的泥浆溅上裤腿战术背心上那半块麂皮还飘着细烟焦糊味混着枪油气往风里钻。
他猛地拧身肩膀撞向邓班后腰时带着股狠劲“撤!我断后!”吼声刚撞在岩壁上人已像块裹着草叶的石头滚回茅草丛——枯黄的草秆“哗啦”分开微冲枪管在暮色里划出道冷光跟着“哒哒、哒哒”的点射就炸响了像敲在撤退脚步后的鼓点一下下钉在追兵的必经路上。
邓班的脚步没顿一下。
山风卷着草屑扑在他侧脸他反手攥住李凯战术背心上那截磨得发亮的帆布提带——那布早被血浸得硬邦邦的像浸了铅的布条一提就往下坠带着李凯的身子往斜后方趔趄。
李凯右肩的伤口被扯得火燎似的疼喉间挤出半声闷哼冷汗顺着额角往眼角钻糊住了视线里邓班绷紧的后颈。
“阿江!搭把手!”邓班的吼声撞在岩壁上碎成好几片往风里飘。
他的嗓子早被硝烟呛得发劈每个字都带着砂砾磨过的糙左手却始终扣在腰间的卵形手雷上——那手雷的金属壳被体温焐得发暖引信上那截红绳在动作里甩得更急像条被惊动的赤练蛇红得刺目随着他拽提带的动作在战术腰带上扫来扫去蹭得帆布“沙沙”响。
李凯的作战靴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脚尖磕在块凸起的石棱上整个人突然往前栽。
邓班猛地沉腰胳膊像铁钳似的架住他腋下能清晰摸到李凯湿透的作战服下肌肉正因为剧痛不住地抽搐。
血顺着李凯的袖口往下滴砸在邓班的手背烫得像刚从枪管里倒出来的弹壳很快又被山风舔得发黏。
远处茅草丛里的枪声还在追香客的点射打得极有章法“哒哒”两声顿一下像在数着他们后撤的步数。
邓班眼角的余光瞥见李凯耷拉的脑袋喉结滚了滚又把提带攥得更紧——那帆布边缘磨出的毛絮早被血粘成了硬疙瘩硌得他掌心发疼却比任何东西都让他觉得踏实。
阿江的工兵铲“哐当”砸在青石板上铲刃撞在石棱上弹起半寸带起的碎石子“噼啪”溅进旁边的草窠。
他顾不上捡膝盖“咚”地磕在地上时军裤蹭过湿泥发出“嘶啦”的轻响整个人像片被风掀动的叶子斜着扑过去架住李凯的左胳膊。
这胳膊硬得像段生了锈的铁。
李凯的手指还死死抠着机枪护木指节白得发亮连指甲缝里都嵌着暗红的血痂——那是刚才攥得太狠血顺着掌心往下淌时嵌进去的。
护木的防滑纹早被血糊成了黑红的硬壳纹路里凝着半干的血痂像谁在木头里嵌了层碎玛瑙。
阿江的手指刚触到李凯的袖口就觉出那粘腻的沉帆布和枪身早被血粘成了整块他稍一用力“刺啦”一声脆响里裹着皮肉被扯动的闷痛李凯喉间顿时滚出半声闷哼气音里裹着血沫像被踩住的野兽在喉咙里呜咽。
“凯子!松松手!”阿江的声音发紧指腹摸到李凯手腕上的动脉那跳动弱得像风中残烛。
可李凯的手纹丝不动指节反而绷得更紧仿佛护木不是冷硬的金属是能攥住的最后口气。
暮色已经漫过垭口山风卷着片焦杨叶擦过机枪枪管叶尖的焦痕在冷蓝的金属上划出道浅白。
李凯的眼皮在打架视线里的机枪像隔了层雾可枪管上的血星子却看得真切——三两颗暗红的血珠嵌在膛线里被风一吹颤巍巍地晃倒像他自己没闭紧的眼亮得发涩。
“枪……”他的气音比山风还轻舌尖顶在齿间带出的血沫粘在唇角“得……带着……” 阿江这才看清护木的金属棱上李凯的血正顺着之前的纹路往下爬只是流速慢了许多像条快干涸的小溪。
那些血珠坠在枪身与袖口粘连的地方把帆布浸得发亮扯开时不仅是布帛的脆响还有层薄薄的血痂被撕起露出下面粉红的皮肉看得阿江喉头发紧。
他架着李凯胳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能摸到对方肌肉在微微抽搐那是疼也是不肯松劲的犟。
远处香客的点射还在响“哒哒”声隔着风传过来像在催。
阿江咬了咬牙腾出只手去掰李凯的手指指尖触到那粘腻的硬壳时才觉出这双手攥得有多狠——连指节的纹路都被血糊成了平的像块被血浸透的老木头硬得硌手。
“带着!”邓班的吼声裹着山风撞在岩壁上回音还没散他的军靴已经抬了起来。
靴底的防滑纹碾过块尖角碎石“咔嚓”一声把石子踩成了两半跟着重重踹在机枪侧面——那冷蓝的金属身板“哐当”一声侧翻枪管撞在青石板上弹起半尺带起的碎石子“噼啪”溅进旁边的茅草丛。
阿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
他的手指先勾住护木时指尖立刻被那层半干的血痂硌得发疼——血已经在防滑纹里凝成了暗红的硬壳像谁在木头里嵌了层碎朱砂边缘还挂着几缕被血粘住的帆布纤维。
“拖走!”邓班的第二声命令砸下来时阿江已经弯腰攥紧了护木指腹摸到李凯残留在上面的温度混着金属的凉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猛地发力机枪在地上拖出“刺啦”的响血痂被碎石刮擦着剥落在石板上留下道断断续续的红痕像条被拽着走的血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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