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汉末魂第272章 星火燎原荆扬地
江南的夜湿热粘稠蛙鸣虫嘶声在稻田水泽间连成一片。
一盏孤灯在临水而建的简陋茅屋窗纸上投下一个凝神书写的剪影。
赵将搁下笔揉了揉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发胀的腕骨。
窗外是陌生的江东月色与他熟悉的北地清晖截然不同。
他面前摊开的不是兵书战策而是一份即将用密语誊抄、通过最隐秘渠道送往北方的“家书”——南进工作队阶段性简报。
墨迹未干字里行间却仿佛能听到荆扬大地上无声涌动的潮汐。
简报的开篇是冷静的陈述。
但只有赵将知道这寥寥数语背后是怎样一段艰辛而充满智慧的跋涉。
他们的足迹不再局限于荆南一隅已如墨点般渗入更广阔的画卷——荆州南部的苍茫山岭扬州西部浩渺的鄱阳湖烟波都成了新的战场。
这不是金戈铁马的征伐而是一场无声的渗透。
五十万众人心所向。
当他的笔尖划过“五十万众”这个数字时指尖微微一顿。
这不是冰冷的统计而是无数个鲜活生命的汇聚。
是长沙郡那个因他们调解水利纠纷而不再受欺压的村落是零陵山区那些学了代田法后对来年收成有了盼头的山民是鄱阳湖上那些用上了平价铁制鱼钩、不再被渔霸盘剥的舟子…… 一村一寨一户一人如涓涓细流终成江河。
秘密农会、渔民协会这些不起眼的组织如同生长在水下的庞大根系默默汲取着力量托举着这惊人的数字。
他们的方式与北方的轰轰烈烈迥异。
这里没有公开的分田分地没有高耸的赤旗。
有的是周苇扮作游方郎中在治病救人时播下的理念种子;是燕七混迹码头市井编织起的庞大信息网络;是他赵将自己以行商身份周旋于各地用平价盐铁这把钥匙打开一扇扇紧闭的心门。
“赤火义士”的名声并非来自震天的口号而是源于抗租时的挺身而出纠纷处的公道直言青黄不接时悄然运抵的粮食。
这名声如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沁入泥土深入人心。
然而笔锋至此变得凝重。
赵将的眉头锁紧了。
成功的背面阴影也随之蔓延。
地域太广了广到他们的力量像撒入大湖的盐虽能尝到滋味却难控每一处水波。
那些被发动起来的村寨如同散落的珍珠线缆却还不够坚韧。
更棘手的是暗流开始涌动。
简报的末尾他的字迹愈发沉郁: “然地域广阔村寨分散鱼龙混杂。
已有地方豪强改头换面伪作顺从意图窃取组织权柄;亦有外部势力遣人携金帛女子诱惑我会骨干。
隐忧已生不可不察。
” 他仿佛看到某些地方昔日欺压乡里的豪强忽然换上了慈悲的面孔甚至嘴里也喊起了“均贫富”的口号那双眼睛却在暗中觊觎着农会领导的位置;他也接到报告某些表现出色的农会骨干深夜家中迎来了不速之客桌上摆上了黄澄澄的金饼和娇媚的笑脸来自江东、荆州甚至深山里的神秘使者…… 星火已然燎原但野火也可能借势而起。
这片他们辛苦点燃的土地既孕育着希望也潜伏着吞噬希望的危机。
他最终落下名字——“赵将 谨上”——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这不仅仅是一份汇报成绩的捷报更是一封吹响警示号角的密函。
封好密信赵将吹熄了油灯推开竹窗。
江南的夜气扑面而来湿润而沉重。
远处黑沉沉的鄱阳湖上有点点渔火明灭不定。
那其中哪些是风雨同舟的同志?哪些又是窥伺在侧的鬼火? 他知道南方的斗争下一阶段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斗争的形式将远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为复杂也更为凶险。
荆南之地山峦叠翠水网密布。
在一条水量丰沛的河湾处有个名为“石湾里”的大村落田地肥沃人口众多本是当地一霸刘老爷的独立王国。
刘家在此地盘踞三代田连阡陌仓廪充实平日里收租放贷说一不二。
赤火南进工作队的风声早就吹到了石湾里。
起初刘老爷和周边地主一样又惊又怒盘算着如何联合官府把这股“流寇”剿灭。
但眼看着邻近几个村镇的土豪劣绅或因负隅顽抗被农会带领愤怒的百姓清算或因顽冥不化被赤火工作队列为重点打击对象家产田地尽数分散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一日石湾里赤火工作队驻点那间简陋的茅屋前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正是那往日里村民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刘老爷。
但他今日既未乘轿也未带如狼似虎的家丁只跟着一个捧着礼盒的小厮本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绸衫脸上堆满了谦和甚至略显局促的笑容。
接待他的是工作队一名年轻的队员见是刘老爷立刻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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