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平和第2025章 年3月7日
急诊室的消毒灯管总是比别处亮三分惨白的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将每一处角落照得纤毫毕现。
许南星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眼睛死死盯着大理石地面上的裂纹。
那裂纹蜿蜒曲折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机械地数着一道、两道……数到第二十一道分叉时终于听见护士那带着职业性疲惫的叫号声。
母亲就坐在她身旁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地靠在椅背上。
她攥着CT片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装着片子的纸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又像极了昨夜被风吹散的日历一下一下撕扯着许南星的心。
花市西街的清晨总是被一层淡淡的早露笼罩像是蒙着一层轻柔的纱。
许南星天还没亮就已经蹲在塑料棚里专注地给多肉换盆。
她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那些小巧的植株指甲缝里的泥垢洗了三天都没褪净反倒衬得腕间红绳愈发鲜艳。
这红绳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红绳末端缠着一把褪色的铜钥匙父亲生前曾说这钥匙能打开老宅阁楼的某个木箱至于木箱里装着什么他却从未提起。
“小许啊这盆风铃草怎么卖?”一道苍老却透着精气神的声音响起。
许南星抬起头看见一位穿着香云纱的老太太正站在面前手中的竹杖轻轻敲了敲青瓷盆这一下惊醒了正在打盹的虎斑猫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趴下。
许南星连忙站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二十五块不过要等它开完这茬花。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口擦拭着叶片上不小心溅到的水珠“这花性子怪换盆就装死其实根须早悄悄爬满陶土了。
” 老太太听了突然笑出了泪花腕间的沉香串滑过青瓷盆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我那死老头子住院时嚷着要回家种月季结果偷偷把吊瓶支架拆了当花架。
”老太太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怀念。
花架上的鹦鹉忽然扑棱起翅膀那动静不小惊落了几片蓝雪花瓣。
许南星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就在这时后颈忽然落下一道温热是穿过塑料棚的秋阳混着隔壁摊煮玉米的蒸汽凝成了金线般的丁达尔光柱给这小小的花棚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起来许南星掏出手机点开房东的语音消息里面带着麻将碰撞的脆响“下月租金涨三百你那些破花盆……”许南星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把手机塞回兜里看着满棚的花心里有些发愁。
风铃草在午后无风自动铜制花铃发出细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许南星把冰块垫在蝴蝶兰盆底忽然想起上周摔碎的那只青花盆。
当时她蹲在地上捡瓷片发现背面用朱砂写着“戊寅年谷雨”正是父亲确诊尘肺病的年份。
那一瞬间她的手停住了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那些关于父亲生病的记忆汹涌而来。
深夜老宅的阁楼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许南星拿着那把铜钥匙站在木箱前犹豫了许久才将钥匙插入锁孔。
锁孔像是被岁月尘封了太久吃了三遍缝纫机油才肯转动发出“嘎吱”一声闷响。
木箱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泛黄的病历本里掉出一张糖纸是童年时集过的水浒卡包装。
许南星捡起糖纸父亲的字迹爬满了空白处:“今天星星问我人为什么要死我告诉她风铃草开过七次花就会变成星星。
”看着这些字许南星的眼眶湿润了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天真懵懂的自己还有耐心回答她问题的父亲。
压在箱底的牛皮纸袋露出半截许南星伸手把它拿出来打开一看房产证上的公章红得刺眼。
她摸着“许建国”三个字的凹痕那是父亲的名字突然她听见露台传来花盆倾倒的声响。
许南星快步走到露台发现是那只总来偷喝积雨水的橘猫此刻它正叼着风干的蓝目菊琥珀色眼瞳映着弦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许南星看着它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
“许小姐您父亲的情况……”主治医师穿着白大褂站在许南星面前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红绳和南星腕间那根同样缠着铜钥匙“其实尘肺病人最后时刻最需要的是……”主治医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抱歉地看了许南星一眼匆匆离开。
地铁口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许南星路过时一个算命瞎子突然拽住她的帆布包他的掌心龟裂像干涸的河床掌心里躺着一颗玻璃珠“姑娘你身上有未了缘。
”没等许南星反应过来珠子里浮现出阁楼木箱的倒影箱角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许南星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她挣脱开瞎子的手快步离开心里却泛起了层层涟漪。
风铃草开始集体掉苞那天花市来了个穿校服的男孩。
他静静地蹲在石斛兰前一看就是半小时校服背后印着“青松福利院”。
“阿姨能送我一株死不了的花吗?”他指着角落里发蔫的仙人掌声音带着一丝怯意“我想放在陈奶奶骨灰盒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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