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1980第573章 一刀切
宫灯厂的老师傅们对厂里后辈不满意认为他们带出来的接班人忘本了。
但说实话这些厂里的小年轻们可有点冤枉。
因为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发展。
当然一切都要顺应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进步。
人的思想同样难免会受到时代环境变化的影响也会逐渐变的和过去不一样咯。
其实他们的这些徒弟可不是不肯干啊更不是不爱厂没有奉献精神。
否则连眼下这样陷入技术研发瓶颈期的局面都不会有。
只是身为社会人在越来越唯物质论的社会环境里。
他们如果不讲究实际不变的市侩一些自私一些那日子就会越发的难过。
说白了纯属是没辙了让环境给逼的。
如果他们要跳出宫灯厂的这个小圈子那反倒会显十分可贵和可爱了。
更何况宫灯厂有着胡宽富和许平治这样极其重视传统工艺的领导也压根没有“忘本”滋生的土壤。
其实真正的忘本往往不会发生在知难而上身处逆境的人身上。
反倒容易发生在那些看上去轻松自在过得还不错的人身上。
要不怎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呢? 1月24日国营京城料器厂的会议室里。
墙上“欢送老工人退休”的标语以红底白字的方式很醒目地挂在正前方。
主席台上除了厂长和书记就是坐了一排戴花的退休工人。
下面一排排的人造革椅子最前排是厂里的中层领导后面是这些退休工人们的徒弟。
退休老师傅的发言代表是从十二岁就入行从业已经吹了四十五年料器的蒋三昌蒋师傅。
他是京城料器行“四大门”——“蒋(文亮)、汪(福长)、赵(久臬)、岳(子元)”里排在首位的“蒋家门”直系传人。
他在解放前吹制的《十二生肖》、《封侯挂印》、《八仙庆寿》。
就因为形象生动色彩明快被东安市场内的东记珠花店用重金买断包揽销售。
如今是京城料器行里所剩无几能做细活儿料鸟、料兽和传神历史人物的人。
而蒋师傅平生最着名的作品就是1978 年应某友好邻邦大使馆的要求为他们的金姓领导人过六十五岁寿辰制作出高一米七五的料器盆景《木兰花》。
这件作品是以菱白料做花每盆有花五十朵花蕾十五个。
最绝的地方在于蒋师傅做花蕾全部采用吹空技艺并留有开口可存放香料飘散出阵阵芳香。
这在料器制作中是没有先例的就凭这一手就让这件作品达到了传世级别的国宝水平。
而且蒋师傅还在花叶和花根在色调深浅变化和大小、老嫩上下功夫。
花株底部打破以往只铺白砂子的常规配衬了山石花草衬托出木兰花的茂叶壮枝。
友好邻邦的大使对这件作品特别满意。
后来还代表金姓领导人及其夫人专门给京城特艺公司与京城料器厂写了致谢信。
但就是这样一位大师级别的老匠人却遭遇了变相的“提前下岗”。
敢情京城料器厂既需要扩大研发队伍又要扩大产能上现代化的设备了。
但厂里的空间有限所以传统的料器吹制车间就被征用了。
这样一来今年才不过五十七岁的蒋师傅以及同车间的其他几位过了五十五岁的老师傅全都“一刀切”被厂子按六十岁算要求他们提前退休了。
为此蒋师傅他们不是没找过厂领导据理力争、表达不满。
说他们还能干上好几年呢希望厂里能收回成命。
可尽管厂领导对他们这些老工人礼貌周到但这件事上却只是耐心安抚反复劝说坚决不肯让步。
厂领导们给出的理由似乎很充分。
首先从厂子的角度来看传统料器高档产品完全无利可图。
内需上工美大楼能销售出去的极少。
外贸上由特艺公司掌控垄断着渠道收购价定的极低。
甚至如今就连国家都在以经济建设为重政治任务方面的需求也在减少。
外事部门已经好几年没给京城料器厂下订单了。
所以老师傅们近几年来做出来的东西几乎全在厂里摆着白白占着几间库房。
即使今后再有政治任务需要送国礼那些东西也足够了。
其次反观厂里现代化工业生产的品类却一日更比一日强。
无论是发卡还是料珠又或是实用灯具因为价格低廉都极受欢迎被外地客户大批量采购。
料器小盆花、机器压铸的仿玉兽和仿玉人带景点图片的钥匙扣也迎合了国内消费能力较低的需要成了旅游商品中比较畅销的种类。
更何况京料器制品厂自1981 年11 月成立人造琥珀试验小组至今虽然一直处于试验阶段但屡屡获得技术性突破。
在不远的将来用有机玻璃或用不饱和树脂去仿自然琥珀的颜色加工成昆虫钥匙坠、镇纸已经差不多是可以看得见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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