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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砂遗楼第57章 疑似证人追踪

暮春的雨丝像浸了灰的棉线斜斜地粘在飞檐翘角上。

江浅攥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是驼背张妈用指甲划的路线图:廿三那晚看见那男人站在槐树底下穿件磨白的蓝布衫左袖口绣着朵小梅花 —— 跟杂货店老板袖口的一模一样。

她的鞋跟卡在青石板的裂缝里忽然想起老板给小孙子糖块时袖口的梅花图案在暮色中晃了晃像只欲飞的蝶。

城隍庙的香火在雨雾里显得格外稀薄香客们抱着香烛行色匆匆。

江浅躲在放生池边的廊柱后看见香烛铺的刘老头正往铜炉里添檀香旱烟袋别在腰间黄花梨的纹路在火光里明明灭灭 —— 正是裁缝铺老板娘说的那根。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珠冰凉的触感让心跳稍许平复。

大爷买束玉兰吧? 卖花姑娘的竹篮擦过她的裙摆雪白的花瓣上沾着雨珠。

江浅忽然想起张妈说的虞归荑最后一次借洋火时后园的玉兰开得正盛。

她心下一横径直走进香烛铺柜台上的签筒里插着几支褪色的梅花签和老仆帕子上的花样分毫不差。

刘老头的手指在账本上停住浑浊的眼睛扫过她胸前的珍珠项链:姑娘是来求平安的? 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尾音里带着江浙一带的拖腔。

江浅凑近柜台压低声音:我找腊月廿三那晚在钟家后巷的人。

账本 啪 地合上老头的旱烟袋在柜台上磕出闷响:不明白你说的啥。

雨突然大了铜铃铛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江浅看见老头袖口露出半截蓝布绣着的梅花比杂货店老板的大上一圈。

我这里有样东西 她摸出老仆给的怀表表盖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钟先生临走前留给周伯的。

老头的瞳孔骤然收缩旱烟袋从指间滑落砸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

放生池的水在雨声中泛起涟漪刘老头把江浅领到后堂供桌上摆着半盏残灯灯影里晃着张泛黄的全家福 —— 正是钟鹤年书房暗格里的那张。

那年我在十六铺当搬运工 老人的手指划过照片里钟鹤年的肩膀腊月廿三夜里他雇我们搬木箱说是运往汉口的丝绸可箱子沉得反常落地时磕出了磺胺粉的味道。

窗外的雷声响过刘老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张边角磨损的码头货物单泰和洋行 的印章上盖着钟鹤年的签名。

装车时我看见副驾坐着个戴灰呢帽的男人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袖口绣着樱花是日本宪兵队的暗桩 —— 后来才知道就是他向 76 号告的密。

江浅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书房暗格里的运输路线图泰和洋行正是标注 内鬼 的位置。

那男人长什么样? 她迫不及待地问。

刘老头从供桌抽屉里摸出枚生锈的徽章齿轮图案边缘缺了个角:他总戴着副金丝眼镜左眉尾有颗红痣说话带点东北口音 —— 现在在苏州河的老当铺当朝奉。

雨幕中的苏州河泛着暗青色老当铺的木门上挂着 恒昌当 的匾额铜制当字在雨中闪着冷光。

江浅推开门听见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穿长衫的朝奉正对着账本打盹左眉尾的红痣在煤油灯下格外醒目。

她摸出在书房找到的半张火车票票根上的日期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开:老板当样东西。

朝奉的手指划过车票上的 钟 字残迹算盘珠子突然卡住:姑娘说笑了这破纸片当不得钱。

他的袖口滑下寸许露出半截樱花刺青和刘老头描述的分毫不差。

江浅故意将怀表链垂在柜台上表盖 啪嗒 打开露出全家福里钟鹤年含笑的眼睛:我想当的是您腊月廿三那晚看见的事。

算盘珠子在桌面蹦跳着散开朝奉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你知道钟鹤年的货箱里装的什么? 他忽然冷笑不是丝绸是拆了枪管的步枪码在磺胺粉底下。

日本人截获时枪管上的润滑油还没干呢。

江浅的后背撞上木架当铺里的霉味混着煤油味涌进鼻腔她终于明白为何档案里写着 查获军火却没提药品 —— 钟鹤年用自己的货物做掩护把救命的磺胺粉藏在更危险的枪支底下。

76 号的人逼我指认他通共 朝奉的声音低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樱花刺青说不配合就烧了我家的米铺。

他从柜台底下抽出张泛黄的纸是当年的伪证材料签名处的指印还清晰可见其实钟先生早知道我是内鬼有回装货时特意把运药路线说错却在正确的码头留了暗语 —— 用玉兰花的数量标记车号。

江浅想起裁缝铺老板娘说的虞归荑最后一次做夹袄时手抖得厉害原来那时她正在缝制带有暗语的衣料用针脚数量传递运输信息。

当铺外的雨渐渐停了朝奉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里面是几枚不同的徽章伪政权的齿轮徽章旁静静躺着枚八路军的布质臂章边角磨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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