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民间志元朝那些事39草原鬼火
大德三年的秋草甸子黄得比往年早。
老哈河的水打着旋儿啃咬岸边长满芨芨草的土坡苏合巴鲁赶着羊群往回走时看见自家毡包的烟囱正冒起淡灰色的烟——阿娘该是在煮咸奶茶了铜锅里的砖茶混着羊骨汤的香气该是裹着草腥味漫出来了吧。
他甩了甩手里的羊鞭靴底碾过干枯的羊草忽然听见身后的羊群发出细碎的惊咩。
回头时暮色正从东边的山梁上漫下来。
原本青紫色的草坡上几簇幽蓝的光正顺着风滚的方向晃悠像被掐灭了芯子的马灯明明灭灭地飘在齐腰的芨芨草间。
苏合巴鲁的眼皮猛地跳了跳——阿爷临终前曾攥着他的手说草原上的蓝火是长生天的眼睛若在戌时三刻撞见定要朝着北斗星的方向磕三个响头莫要贪看莫要靠近。
可那光太怪了。
不像往年见过的“达呼尔”——牧人们说那是祖先的魂灵提着灯笼找回家的路总是淡淡的、远远的像落在草尖上的星子。
此刻的蓝光却带着股子执拗的劲头直往他站的方向飘最近时离羊群不过三丈远连草叶被光影染出的轮廓都看得清:那光团儿竟不是圆的倒像只半睁半阖的眼睛边缘泛着细碎的银白像人眼睫毛上凝着的霜。
“咩——”头羊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前蹄刨着土往后退。
苏合巴鲁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攥出了汗羊鞭杆在掌心里滑溜溜的。
他慌忙转身往毡包跑靴跟踢到块浑圆的石头踉跄间又回头瞥了一眼——蓝光停了歇在一丛开败的金莲花旁像枚嵌在草甸子上的蓝琉璃在渐浓的夜色里泛着冷幽幽的光。
阿娘的奶茶正咕嘟咕嘟响。
铜锅里浮着的奶皮子被滚水顶得打旋混着砖茶的苦香扑进鼻腔。
苏合巴鲁掀开毡包的羊毛帘看见阿娘正往陶碗里掰炒米皱纹里盛着暖黄的牛油灯光:“咋回来这么晚?阿姐去接你了没?”他刚要开口毡包的门帘又被掀开带着股子凉气闯进来的是大他三岁的姐姐朝鲁门辫梢上还沾着草籽:“阿弟你看见西边草坡的光了么?额吉那光……” “住嘴!”阿娘忽然提高了声音手里的木勺磕在铜锅沿上发出清亮的响“天黑了就该守着毡包瞎跑什么?往年教你们的‘渥德嗨’忘了么?过了戌时眼睛要往地上看耳朵要听马蹄声莫要乱瞅天上地下的怪东西。
”她往两个陶碗里斟满奶茶奶皮子的油花在碗面晃啊晃映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那是‘宝格德’在巡山咱们牧民只管敬着别瞎琢磨。
” 朝鲁门抿了抿嘴指尖绞着辫梢的红绳。
她比弟弟大记得更清楚:三年前的冬夜阿爷弥留时窗外就闪过这样的蓝光当时阿爷攥着她的手说斡难河畔的老故事里蓝火是“穆呼珠”的眼泪——穆呼珠是草原上的精灵专管着牛羊的生死若看见它哭便是草原上有冤屈的魂灵没归位。
夜里躺在羊皮褥子上苏合巴鲁盯着毡包顶透进来的星子耳边还响着外头的风声。
秋虫的叫声渐稀了偶尔有一两声狼嚎从远处的山梁传来拖得老长。
他翻了个身看见姐姐的身影在暗影里动了动忽然听见她压低声音说:“阿弟明日咱们去西边草坡看看吧阿爷说过蓝火落的地方或许藏着草原的‘扎撒’(注:蒙古语意为‘法律’‘规矩’此处引申为‘秘密’)。
” 他没吭声指尖却攥紧了盖在身上的羊毛被。
窗外的风掀起毡包的边角一道冷光忽然晃过——不是星光是那簇蓝火竟在毡包外头的羊圈旁停住了透过毛毡的缝隙能看见那光团儿轻轻摇曳像个蹲在地上哭的小人儿忽明忽暗的竟让他想起去年夭折的小羊羔临死前也是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他眼里蒙着层白翳。
第二天晌午苏合巴鲁跟着朝鲁门往西边草坡走。
秋阳晒得草甸子暖烘烘的羊蹄草的叶子蔫巴巴地贴着地唯有几丛沙葱还透着股子硬气在石缝里挺着紫白的花。
朝鲁门攥着腰间的皮袋里头装着阿娘腌的奶豆腐说是给“宝格德”的供品——虽说阿娘不让他们瞎跑可姐弟俩还是揣着忐忑踩着露水未干的草往昨天蓝光停留的地方寻。
“看!”朝鲁门忽然蹲下身子指尖拨开一丛干枯的芨芨草。
土黄色的草根下竟露出半截磨得发亮的牛骨指头长的骨节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号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苏合巴鲁觉得眼熟忽然想起阿爷的桦皮箱里也有根类似的牛骨上面刻着的是斡难河的流向图阿爷说那是祖先留下的“塔尼”(注:蒙古语意为“印记”“符号”)刻着草原的过去。
顺着牛骨往坡下走草越来越稀露出大片被风磨平的黄土。
朝鲁门忽然停住脚步嘴唇微微发抖——前方的洼地边缘几座坍塌的石冢歪歪斜斜地躺着石缝里长出的芨芨草有一人高在风里晃着穗子像给荒冢戴了顶破破烂烂的草帽。
最边上的石冢塌了半边里头露出半截腐朽的木板木板上的漆早已剥落却还能辨出些模糊的花纹:是匹奔腾的马马尾上系着的竟像是人的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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